民国时期的清华园,有四名如雷贯耳的、响当当的国学导师,他们分别是: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
梁启超,近现代史中已被书写得太多,从思想到学问,从家庭到子女,笔者更感概难忘的是他的去世,居然是被医生割错了肾(有兴趣的读者可参见我写的一篇微头条《他,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致壮年殒命(去世时不满56周岁);
王国维,文学上一部《人间词话》,史学上“二重证据法”,人生及治学“三种境界”,在文学史学美学哲学等诸多领域均成就卓著。一生不交权贵,不慕荣华,生活简朴,最可叹的是昆明湖的自沉,留给后人多少惋惜、多少猜测!
陈寅恪,被评价为“陈先生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史学家傳斯年评),“为全中国最博学之人”(国学则大师吴宓评),治学面广,在宗教历史语言校勘学等均有独到研究和著述。
似乎赵元任,较之前三位名气弱些。实则,清华的导师,决非凡人,就其天才,就其博学,赵元任决不输于弱于前三者。
语言天才,“老乡”遍布世界
赵元任(1892年11月3日——1982年2月24日),江苏武进(今常州)人,生于天津的一个书香官宦之家。是清朝著名诗人赵翼的后人。著名学者、语言学家、音乐家。
赵元任掌握语言的能力堪称惊人,也有人说他是语言的奇才,他的过人之处在于:他能迅速穿透一种语言的声韵调系统,总结出一种方言乃至一种外语的规律,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语言天赋。
他的祖父在北方做官,在北京、保定居住期间,他从保姆那儿学会了北京话和保定话;5岁时回到家乡常州,跟家庭教师学会了常州方言,能用常州话背诵四书五经;从姨妈那儿学会了常熟话,从伯母那儿学会了福州话。15岁到南京江南高等学堂上学时,跟仅有的3名南京同学学会了地道的南京话。有一次他恰巧与一桌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同桌就餐,他居然能同时用8种方言与桌上客人交谈!
1920年英国哲学家罗素来华巡回演讲,赵元任给当翻译。他知识渊博,语言超凡,每到一地都能用当地的方言来翻译,在旅途中向湖南长沙人学长沙话,等到了长沙,就可以用正宗的长沙话翻译了。当地竟有人和他攀老乡了!
仅有国内老乡尚不算稀奇,赵先生的“老乡”遍布世界各地!他到法国参加会议,在车站与行李员讲巴黎土语,对方误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巴黎人,于是对他感叹到:“你回来了啊,现在可不如从前了”;他到德国柏林,用带柏林口音的德语和当地人聊天,邻居的一位老人对赵先生说:“上帝保佑,你躲过了这场灾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是啊,会讲几种方言不算什么,赵先生会讲33种方言,精通一两门外语似乎并不神奇,赵先生精通七国外语。他对于现代汉语的横排版方式、标点符号、简化字、汉语拼音等,均有开创之功。
赵先生永远不会错
如果你以为赵元任只是语言上的天才,那可真小瞧了他。18岁的赵元任以第二名的成绩考取留美名额(同去的胡适排名55),在康奈尔大学主修数学,同时选修物理、音乐,获数学学士学位,平均成绩之高多年未被超越过;后在哈佛大学主修哲学,同时兼修音乐,获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先后在哈佛大学、康奈尔大学、清华大学、耶鲁大学等多所名校任过教。中西文理,孔子牛顿,完美融合于赵先生一身。所以又有人称他为“民国第一鬼才”。
看看赵先生在清华讲授过的课程吧,物理、数学、英文、心理学、哲学、中国史、中国乐谱乐调及音乐欣赏等,来者不拒,无所不能,一人撑起了清华“半边天”!
赵元任最得意的学生、语言学家王力,曾说:“我勉励我的学生向元任先生学习,学习他的博学多能,学习他先当哲学家、文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音乐家,最后成为世界闻名的语言学家”。呵呵,这话说得高啊!不是不想向元任先生学习,可也得有他鬼才一般的能力啊?!
“赵先生永远不会错”,是美国语言学界对赵元任充满无限信任的崇高评价。
“中国现代语学之父”,中国语言学界的评价;
“中国现代音乐学先驱,作曲家”、“中国的舒伯特”,音乐界的评价;
因为元任先生是罕见的通才,还有一个评价为“文艺复兴式的智者”。
拒当校长,别逼我作官
赵元任天性纯厚,待人和蔼可亲,从不与人争长短,有着如孩童般的淳真。他曾给女儿赵新那说,他研究语言学,只是为了“好玩儿”,像不像个顽童?不为名,不为利,不哗众取宠,只是出自本心的趣味。这一“玩儿”不要紧,玩儿出个语言大师!
但赵先生做事,决不以“玩”的态度去做。在二三十年代期间,他亲自考察和研究过吴语等近60种方言。为搞调查,经常一天跑两、三个地方,找不到旅馆时就住在农民家里。整日辛苦奔波,连助手都看不下去了,其治学严谨和吃苦耐劳,令人叹服。
当然赵先生也有软肋,他一生最怕做官。他与妻子杨步伟结婚时,只对杨步伟提出一个要求——“别逼我作官”。1946年,国民党政府教育部长朱家骅拍电报,请赵元任出任南京中央大学校长。这个请求把赵元任吓着了,他赶紧回电朱家骅:“干不了,谢谢!”,朱家骅不甘心、再走“夫人路线”,请杨步伟说服赵元任,杨步伟说:“我从来不要求元任做行政事”。本在美国已准备回国的赵先生,都已辞去了在哈佛大学的教职,为了躲官逃官,暂时接受了加州大学的聘请,但最终加州成为他一生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
怎么样,作为四大导师之一的赵元任先生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弱于前三位吧?
相对于梁启超的卒于“医疗事故”,王国维的昆明湖自沉,陈寅恪的被迫害致死,赵元任享年90岁去世于加州,也算是善终了吧!
(从左至右,分别为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
作为每天说着汉语的中国人,是不是应该知道有这样一位语言大师、“一位最可爱的人”(胡适语)——赵元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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