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新作骡子上映，其从西部片演员到第41部作品背后的历程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新片《骡子》最近在影院上映。这已经是年近90岁的他拍的第41部电影了。

伊斯特伍德最初不是作为导演而是作为西部片演员而出名。 1964年至1968年，他在意大利导演塞尔吉奥·莱昂内的《最后一天》中三度担任主角。这三个角色虽然没有剧情连续性，但外表和性格却相当一致：沉默寡言，嘴里总是叼着烟，眯着眼睛，戴着牛仔帽，一只手藏在印第安风格的里面。毛皮披肩，另一只手按在大腿外侧的左轮手枪上。

《荒野大镖客：救赎》

如今，这一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为西部电影的代表性符号，尽管我们很难简单粗暴地将莱昂内和他的《大死人》归入“西部电影”类型，尤其是因为这三部电影确实没有接受美国的资助，也根本不是在好莱坞拍摄的。但毫无疑问，伊斯特伍德凭借着硬朗的线条和瘦弱的身材，瞬间成为了明星。

从此，伊斯特伍德走上了自己的导演之路：1971年，他的第一部故事片《迷雾》上映，随后他开始创作，周期为一到两年，通常在影片中他扮演主角。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是20世纪最后十年和21世纪前十年。这20年里，他拍摄了不下十部影史代表作，其中包括两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作品：1992年的《不可饶恕》和2004年的《百万美元宝贝》。伊斯特伍德不仅获得主流电影的高度评价除了美国业界的批评之外，英国、法国、日本甚至世界各地的批评者也对此表示欢迎。

《追寻迷雾中的灵魂》

翻看伊斯特伍德的电影，你会发现它们确实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魅力：简洁、睿智、扣人心弦。他的最新电影《骡子》也是这样的一部作品，每一步都精准无情，整部影片没有拖沓，没有废话，更省去了该做的剪辑。与黑泽明电影生涯末期的失控、失控、没有节奏的作品相比，你很难想象《骡子》是一部由一位年近90岁的老人执导的电影，动作、剧情和剪辑上的紧张感，以及海明威式的硬汉风格，看似一眼就能看出，但要做到这一点，却需要娴熟的技巧。以及反抗电影制作陈词滥调的非凡勇气。

老年人、边缘人群和英雄

《骡子》是伊斯特伍德继《老爷车》之后首次主演自己的电影，时隔11年。或许正是因为这位老人再次出现在银幕上，我们才能更清晰地发现他电影中某些一贯的特征，比如他对弱势群体的关注。

“骡子”

《骡子》向我们展示了男主角厄尔·斯通在运送毒品的路上遇到的各种边缘或弱势群体，包括在路边抛锚的黑人三口之家、同性恋摩托车队以及墨西哥毒贩本身是美国人社会蔑视链条中的重要一环。影片简单勾画了这些人的生存状况以及他们与主流社会的关系，但我们不会指责伊斯特伍德对待这些群体的粗心，因为这种不偏不倚的“轻触”只是指向某一个人。复杂性：例如，一方面，厄尔·斯通下意识地称黑人为“黑人”，是一个非常不舒服的贬义词；另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主动帮他们修车。时代的种族歧视耻辱和慈善的经典价值观往往可以在一位老人身上齐头并进。这不仅是伊斯特伍德惯用的人物塑造方式，也代表了某种模糊的社会现实。

毫无疑问，对于伊斯特伍德来说，“老人”群体本身也是社会边缘的一部分。在《骡子》中，斯通伯爵本人正是因为不知道（也不是不屑）使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而被社会淘汰。他失去了经济来源，从而走上了帮助墨西哥毒枭贩毒的道路。 。当他刚开始运输毒品时，老人受到了嘲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认识到他的价值（或“使用价值”）。斯通伯爵不仅熟悉道路，而且见多识广，遇事冷静，这也算是运输毒品与生俱来的“优势”。

《骡子》剧照

事实上，1930年出生的伊斯特伍德在20世纪90年代后才正式进入老年。在对抗中失去了一些身体优势的伊斯特伍德显然对此有些着急。这种焦虑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在美国主流电影中，真正展现老年人生活状况的影片少之又少，尤其是现在“超级英雄”和青春崇拜电影风靡全球。 《骡子》还暗示了美国老年人的实际生活状况。面对飞速发展的社会，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迟缓，逐渐脱离主流社会，不得不重新学习如何与社会边缘群体尤其是少数群体交往。种族和女性相处融洽。

《骡子》剧照

在伊斯特伍德的作品中，边缘人的努力和成功总是以鲜血为代价，有时甚至是生命。尽管他们非常努力地融入美国主流社会，或者只是想过上稳定的生活，但现实往往给他们的选择极其有限。因此，这些群体的上升道路也极其坎坷，结果往往是“悲惨的”。

例如，在《老爷车》中，因越南战争而移民到美国的苗族人生活在破旧的底特律（一座几乎废弃的后工业城市）社区里。这个社区的绝望不仅在于经济衰退，还在于每个人都必须面对一群强硬的苗族匪徒，他们身强力壮，手持枪支，几乎没有办法摆脱他们。伊斯特伍德饰演的老人科瓦尔斯基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生命，才能将徒弟苗族男孩从邪恶中解救出来，获得生活的希望。这展现了美国社会边缘人群的生活状况。

“老爷车”

如果说《老爷车》还存有一线希望，那么《百万美元宝贝》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在这部电影中，女主角玛吉来自一个低收入家庭，家庭状况非常混乱。她很早就辍学了，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她最大的愿望是赢得拳击冠军以及随之而来的百万美元奖金。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虽然玛吉天赋极高，但她却遇到了非常狠毒的对手，最终被打得瘫痪。不甘认输的她宁愿咬断舌头自杀也不愿活下去。影片中，人物的脸几乎总是隐藏在黑暗中。这种“黑暗”对内心心理和外在环境有多重参照，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隐秘生活的暗示。

《百万美元宝贝》

同样，伊斯特伍德的电影中也充满了底层和边缘化的英雄人物：老人抵抗软弱和不可逆转的人生进程；年轻人反抗命运和无望的社会现实。正因为如此，他的电影总是极其冰冷和尖锐，他的主角们就像探针一样，深入美国社会的肌理，给观众一种强烈而持续的刺痛感。

道德、法律和信仰

近年来，伊斯特伍德的电影被忽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拍摄的电影具有“正统”价值观。然而，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定义伊斯特伍德来概括他的全部创作。显而易见，他的几乎所有作品都不同程度地挑衅观众的认知，构建人性与伦理之间的张力，给观众制造“麻烦”。

或许我们可以首先得出这样的结论：伊斯特伍德的电影只向观众承诺了爱，却从未承诺过正义。这种说法具有鲜明的基督教色彩，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们会发现，牧师在他的电影中总是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虽然伊斯特伍德饰演的老人平时对牧师的布道几乎是抵触的，但当他们陷入深深的道德困境时，他们总会去教堂寻找牧师，以获得精神上的祝福和救赎。

《百万美元宝贝》剧照

有趣的是，现实中伊斯特伍德本人并不信教，但他笔下的人物却常常通过宗教仪式和场所传达出现代社会极其沉重的道德焦虑感。这种焦虑不仅渗透到某个事件中，还会蔓延到主角的一生。他们往往会因为某些故事中从未解释过的原因而无法释怀（比如战争创伤、失败的父女关系……），进而影响当下的道德判断。

通常，伊斯特伍德的主角都是智慧和古典价值观的化身和建构者。他们遵守的从来不是法律，而是前现代的美德：萨利机长非凡的判断力让他拯救了一架飞机。乘客，却因违规被深查； 《骡子》中的毒品运输者厄尔·斯通显然有严重违法行为。即使他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仍然用自己的财富造福社会。有些主角甚至超越了普遍接受的道德规范。例如，摄影师罗伯特·金凯德和弗朗西斯卡·约翰逊在《失落的梦想之桥》中展开了婚外情。这个问题在过去几年甚至在中国互联网上引起了轰动。一波关于“三不正确观点”的恶评。

《桥失落的梦想》

《美国狙击手》中的狙击手克里斯·凯尔前往伊拉克杀死了数十名“恐怖分子”，仅仅因为他在电视上目睹了美国大使馆被炸和双子塔倒塌的事件。一方面，战争成为他一生中难以磨灭的痛苦噩梦；另一方面，也成为了困扰他的“诱饵”。他为了消灭“美国威胁”一次次奔赴前线，我们不禁想到，这样的“英雄”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伊拉克战争本身是否正义，而这样的电影中描绘的“英雄”在此背景下该如何定义“英雄”？

可以说，这些人物都处于某种紧张的关系之中，甚至这些电影本身就给观众带来了一种焦虑：道德与法律的暧昧，宗教与信仰的不对等，个人与群体的不和。古典与现代相互矛盾……而伊斯特伍德偏爱这些矛盾并搁置它们。

《美国狙击手》

在备受争议的《神秘河》中，西恩·潘饰演的吉米为了给死去的女儿报仇，杀死了自己完全无辜的儿时遭受性虐待的玩伴戴夫；当同一个儿时玩伴、成年后，碰巧调查吉米女儿案件的重案组警官肖恩得知这一情况后，并没有将吉米绳之以法。影片最后，吉米和肖恩两家人正在街道两旁观看节日游行。肖恩用枪指着吉米（这个动作也出现在伊斯特伍德的许多电影中），吉米举起双手，既是投降，也是默认的无辜表达。这让人想起伍迪·艾伦的代表作《赛末点》。故事的最后罪犯们并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但他们似乎永远无法摆脱心中谋杀的阴影——更强大的道德惩罚。

《神秘的河流》

但他们真的会面临这种自我惩罚吗？影片中的一段话相当恐怖：吉米的妻子用既是麦克白夫人又是审判官的严厉语气说道：“除了我们，其他家族都很弱，而你是这个家族的统治者。”这时，吉米秀出了背上的十字架纹身——显然，他逃脱了法律，救赎了自己，或许也找到了良心安定的方法。

《神秘河》剧照

电影应该如何展现人性面临的矛盾，又该如何化解这一困境？伊斯特伍德给观众留下了无尽的疑问和争议，却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预表、原型和“Donmu”

如果说伊斯特伍德的创作都是由动力推动的，没有天才的成分，那是不公平的。要知道他并不是像希区柯克或成濑干雄那样一生几乎只拍一种类型电影的导演（虽然这么说并不准确）。相反，伊斯特伍德在近50年的导演生涯中取得了很多成就。几乎拍摄了所有你能想象到的类型，而且每个类型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代表作：从早期西部片，到犯罪悬疑、体育拳击，到战争片、科幻片、爱情片、公路片甚至音乐片，它都能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是。伊斯特伍德擅长的类型。

伊斯特伍德虽然擅长类型，但他的作品通常带有一些非常叛逆的特质。一方面，这来自于伊斯特伍德和他的编剧们对当时社会的深刻理解，另一方面，也与导演本身的作者特质密切相关。 《不可饶恕》可以说是20世纪90年代最好的西部片，是一部与传统西部片截然不同的“反西部片”。

《不可饶恕》

首先，《不可饶恕》的主角是一位缓慢的“迟到的英雄”，而我们知道，无论是传统的美国西部片，还是对其发展影响深远的日本刀戟片，重点都在于速度。其次，影片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那就是自传作者。笔者两次见证了“神话”的衰落：一次是一名宣扬“英国女王比美国总统更好”的英国枪手被小镇警察局长揭穿，另一次是一名小伊斯特伍德饰演的小镇警察局长被老牛仔威廉杀死；前者是英国殖民北美的神话，后者是白人开拓西方的神话。

《不可饶恕》展现了导演莱昂内对伊斯特伍德作为导演的深远影响：他们都只是用“西部片”的名字来解构“西部片”的现实；他们试图向观众证明，就像安德·巴赞中尉在讨论西部片时所说的那样，“西部片的底层现实是神话”，“历史现实与西部片的关系是辩证的”。西方人不仅通过重复来建构自己，还需要在时代背景下不断更新自己的内在价值观，比如西方社会对权力和暴力的隐性暴露，以及女性、黑人和印第安人的地位和角色在西方的开拓时期。重访等

《花村》

《不可饶恕》不断让人想起罗伯特·奥特曼的代表作《花村》。两部电影中的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嚣张，但随着剧情的进展，一切对暴力的依赖都化为泡影。生活的愚蠢。对于伊斯特伍德来说，西部拓荒者的神话就是建立在这种愚蠢的、有组织的、甚至是权威的暴力之上，而这种自鸣得意的暴力也是整个国家至今的合法性来源。 。

同样，《太空牛仔》也是一部耐人寻味的“反科幻”电影：在这部影片中，太空漫游不再是年轻人的游戏，而是四位“过时”老人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旅程——珍视的愿望。 。虽然在影片的最后，四个人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但这些牺牲并不悲惨，而是充满了浪漫主义：霍克斯·霍金斯（汤米·李·琼斯饰）身患癌症，时日无多。 ）决定将自己与苏联核弹一起射向月球。或许，这就是一个垂死老人最好的归宿。著名的爵士歌曲《带我飞向月球》（Fly Me to the Moon）在此时响起（《骡子》中的爵士混合曲、音乐流派《泽西男孩》和一部纪录片《钢琴蓝调》也都集中了伊斯特伍德的风格）对爵士乐的热爱），而我们不能忽视的一个细节是，NASA确实通过阿波罗飞船将这首歌的唱片发送到了月球，使这首歌成为人类在月球上演奏的第一首歌曲。

《太空牛仔》

——这不就是科幻电影，甚至电影本身的主题吗？就像伊斯特伍德的其他电影一样，现实与虚构总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作为观众，我们永远无法分辨我们是在为真正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鼓掌，还是真正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我被他电影中那些“晚年烈士，胸怀大志”的人物所感动。现实和电影就是这么好玩，“东木”的追求和叛逆永远不会结束。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