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眸娱
在今年上映的多部电影中,不少电影都取材自社会新闻。
包括刚刚过去的中秋档,上映了两部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两部都取材于社会新闻。
中秋档的两部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
《野孩子》的故事灵感源于2019年央视《今日说法》栏目报道的“流浪兄弟”事件。影片讲述了被家人遗弃的马亮,如何依靠微薄的不法收入来照顾另一名同样被遗弃的6岁儿童轩轩的感人故事。
而《出走的决心》则改编自自媒体博主@50岁阿姨自驾游苏敏的真实经历。影片描绘了56岁的她勇敢摒弃传统家庭生活的束缚,开启独自驾车游历全国的梦想之旅。这一故事经媒体广泛传播后,迅速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往前翻,还有4月重映的《我们一起摇太阳》,其故事基础来源于西安的一则纪实报道《最功利的婚姻交易,最动情的永恒约定》;春节档的《第二十条》,张艺谋则直接取材了多个曾引发社会广泛争议的真实案件,包括温演森案、冠县辱母杀人案、于海明反杀案和赵宇案等。
事实上,电影市场选取真实事件作为改编题材并非新奇之举。自2018年起,这类作品便已成为影视市场的热门选择。然而,彼时的改编内容主要集中于涉案剧、人物传记剧以及革命题材剧等较为宏大的主题。这些作品往往基于已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历史故事或拥有IP价值的非虚构文学进行改编,如《中国机长》、《志愿军三部曲》、《中国合伙人》和《三大队》等。
2020年《我不是药神》是一道分水岭。它的成功标志着现实题材电影开始深度挖掘与观众共鸣的点。这类电影能够快速在短视频平台上获得知名度,从而取代了依赖历史故事和成熟文学IP的流量策略。
于是影视行业的镜头转而向下,对准了普通人。从《我不是药神》中反映的“吃药难”问题,到《第二十条》对“正当防卫”权利的深入解读;从《消失的她》探讨的“婚姻”议题,再到《孤注一掷》揭露的“求职诈骗”现象;以及《出走的决心》所呈现的女性困境和《我们一起摇太阳》触及的“死亡”话题。
新的真实事件改编作品,涵盖了普通人一生的生老病死。
影评人向鹿指出,以前讲真实故事,只是震撼于故事主人公的命运。而现在的真实故事,则更有一种切肤之痛,它们不再讲述一个故事,而是开始传递一种情绪。
在抓情绪这一块,相较于院线电影,短剧以其周期优势,能够更迅速地捕捉和反映市场情绪的波动。
从反映裁员危机的《裁员裁到大动脉》,到讲述高考后人生重启的《状元重生》和《金榜题名之寒门状元》,再到聚焦晚婚和二婚议题的《二婚有点甜》和《闪婚老伴是豪门》,这些短剧的剧名仿佛直接从民生话题的热搜榜上摘下来的。
据曾为短剧创作剧本的马六透露,随着短剧行业竞争日益激烈,对捕捉情绪和热点的要求已经渗透到剧本创作环节。这些元素被视为作品具备“爆款潜质”的重要标志。其中,热点作为吸引观众的敲门砖,能够有效提升短剧的曝光度;而情绪则作为钩子,能够深度吸引观众,进而促成付费转化。
但短剧本身并不负责解决问题,而是通过无脑的爽文剧情帮观众“出一口恶气”。这与剧名所暗示的戏剧性结局相呼应,如“裁员裁到大动脉”或“豪门霸总爱上二婚带崽的我”等,为观众提供了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和快感。
院线电影由于其制作周期长,往往难以实时反映与现实紧密关联的事件,这类事件多数在上映前数年便已发生。院线电影更倾向于深入挖掘现实生活中的深层次问题,通过“批判”的视角来引发社会反思,而非短剧所追求的即时“爽”感。
以《我不是药神》为例,该影片上映后引发了观众对“医药问题”的广泛讨论,最终推动了抗癌药物降价保供、医保政策调整以及医疗体系改革等一系列措施的加速实施。此外,201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对“假药”认定标准的修改,也受到了该影片的间接影响,使得未经批准进口的药品不再被一概认定为假药。
另一典型案例为《孤注一掷》,该片上映仅六个月后,便见证了缅北电诈四大家族的覆灭,这一事件甚至被视为影片的番外大结局。真实事件改编的案例,在现实题材电影聚焦的现实问题当中,更像是一场讨论被加入了有力的论据。二者的结合之所以能够获得市场的热烈反响,既源于传播逻辑的变化,也与当前消费降级背景下公众对自身问题的关注度提升有关。
在《出走的决心》的豆瓣评论区中,有观众表达了这样的观影动机:“久违地踏入影院,我希望通过这部影片,了解与我同龄且处境相似的人们是如何做出生活选择的。”
在文娱消费品供大于求的市场环境下,单纯的影视体验已难以吸引部分消费者,尤其是那些已不再是票房主力军的年长群体。然而,涉及他们切身利益的话题仍能激起广泛共鸣,驱动新的观影热潮。
发行方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在《出走的决心》的营销事件中,围绕“导演回怼男观众”、“别道德绑架母亲”“男性观众破防”以及“怼职场性别歧视”等与社会话题紧密相关的话题进行了广泛讨论。
在新的传播与经济环境下,影视行业吸引流量的策略已发生变化。观众在消费文娱内容时,更加关注与自身切实相关的话题。购买电影票不仅是为了娱乐消遣,更成为了一种对社会话题的投票和表态。
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刘藩指出,在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中,“实事求是”是不可或缺的基石。然而,从艺术创作角度看,“自由”同样至关重要。新闻与电影,真实与虚构,两者之间的平衡关键在于如何精妙地把握这两者的界限。
过去,出于艺术创作考量,不少宣称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影视作品,往往会在结尾处给予观众一个温馨和谐的结局,以此作为情感上的慰藉。但在当下,当这类改编作品被赋予更多批判现实的价值时,过去那种对真实事件的过度美化或模糊处理,已经越来越难以被观众所接受。
举例来说,如果《消失的她》中的妻子最终未死,而是选择与悔过的丈夫和好如初,又或是《我不是药神》中的程勇逃脱了法律制裁,电影结尾仅以一行字幕简单交代“买药难”问题已解决,这种处理方式无疑会让观众感到被愚弄。它就像是高高举起批判的鞭子,却最终只是在空中虚晃一枪,响起一声空洞的鞭响。
这种处理方式甚至会对电影本身造成反噬。以徐峥主演的《逆行人生》为例,该片虽无具体原型,却深刻反映了中年人的生活困境。然而,影片结尾以主人公重返白领阶层收场,显然在叙事策略上出现了失误。
必须要承认,这种批判性改编并非易事。《出走的决心》导演尹丽川在回应电影改编问题时坦言,影片在一定程度上对剧情进行了美化。原型中的丈夫存在家暴和敲诈行为,但在电影中并未完全展现。这种美化是为了让故事能够更广泛地触及更多女性的困境。
另一方面,“失真”问题也部分源于原型本身的难以复制。以《野孩子》为例,该片无法像《出走的决心》那样直接与事件人物沟通以获取详细信息。由于原型故事内容仅有一则新闻报道可供参考,编剧和演员在想象一个孩子如何照顾另一个孩子的真实生活时面临巨大挑战,因此只能转而加强对电影群像的刻画。
此外,真实事件改编还可能面临来自事件原型的阻力。例如,2021年8月以“操场埋尸案”为原型的电影《操场》在发布选角海报后,遭到了被害者家属的反对,他们担心事实被歪曲或乱改,要求参与改编事宜的商榷。
在流量焦虑的驱使下,影视市场急切地希望与时代情绪产生共鸣,与观众建立深度连接。然而,要找到能够引发广泛关注的真实原型事件,并将其完美地呈现在银幕上,这一过程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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