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上的小说中,我们总能体验到作为贵宾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是为我们准备好的,摆放在合适的位置,而且极其人性化。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冒险就开始了。我们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令人惊叹的风景,遇到了各种奇怪的人、奇怪的事。虽然总是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但我们知道我们不会受到伤害。这也是村上隆对我们的承诺。最后,我们被带回到原来的地方,安然无恙,从那张舒适的椅子上醒来,感到失落,但又神清气爽。就像被换了新鲜血液一样,身体充满了能量。
如今,这台机器对于某些人来说似乎没什么作用。他们要么知道得太多,要么醒得太早。另一个世界就像一个翻新的游乐园。彩绘的卡通人物已经更换,但过山车还是老样子,摩天轮仍然以以前一样的速度把人送上高空。
二
作家不断奔跑
也成为了值得称道的壮举
29岁,村上写下第一部小说,获得日本“团体新人文文学奖”,从此走上了写作之路。在接下来的40年里,他过着非常职业的作家生活,这成为他给大家最重要的印象。
村上隆非常关心自己的公众形象。在他刚成名的时候,有记者找到了他的父母,他的父亲大方地交出了他年轻时的照片。村上非常生气,差点和父亲断绝关系。
在随后的几年里,没有出现这样的差异。村上就像一位勤奋的园丁,精心修剪着自己的轮廓,让它愈加清晰并深入人心:跑步、做面食、听爵士乐、与媒体保持距离。和妻子十分恩爱……与很多致力于为自己创造传奇的作家不同,村上没有身世之谜,没有战争和流放的历史,没有激进的政治立场,也没有爱情丑闻。他的公众形象极其干净。几乎沉闷。
这种干净的生活与村上读者,尤其是1980年后成长的年轻读者的需求不谋而合,他们同样成长在和平年代,物质丰富,对历史漠不关心。他们更关心个人成长而不是外部环境。健康、干净、照顾自己已经成为一种值得称赞的生活态度。 《当我谈论跑步时我在谈论什么》是村上春树最畅销的散文集,深受年轻读者的喜爱。在这里,跑步不再是一项简单的运动,而是一种挑战自我、保持活力的生活态度。谁能想到,在我们这个时代,一个作家坚持跑步,竟然成为了一件值得称道的壮举。 20多岁的村上是否有足够的远见,知道40年后他可以凭借自己有些无聊的形象成为新一代偶像?
37岁的村上春树凭借《挪威的森林》取得了巨大成功。当我们跟随作家晚年的创作回顾这本书时,我们会发现它与作家其他作品有很大不同。 《挪威的森林》没有任何奇幻或超现实的元素。当时村上想用“100%现实主义小说”来强调它的特点。后来,他担心习惯了他风格的读者会拒绝,于是将文字改为“100%爱情故事”。现实主义无疑是区别于村上其他作品的一大特色。这部小说的故事很简单:在飞往德国的飞机上,37岁的渡边彻听着披头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回忆起多年前,忧伤神秘的直子,开朗活泼的绿子,年轻人陷入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爱情经历,思考着死亡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以及奋斗了自己的青春。
村上的人物塑造才华在这部小说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直子和绿子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令人难忘。到底该选择哪一个,让那些深入小说的读者感到困惑,这个问题也将永远伴随着他们。因为直子和绿子作为两个典型的女性形象,此后在村上的小说中多次出现。 “直子”类型的女孩停留在直子去世时的年龄,始终是十几岁的女孩,比如《1Q84》中的深绘里和《暗杀骑士团长》中的秋川玛丽惠。 “”类型的女孩与男主角一起成长,成为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在《1Q84》中,青豆极其强大且勇敢,她单枪匹马为受虐女性报仇。这类女孩的代表人物。
值得注意的是,《挪威的森林》的结构采用了村上作品中少有的倒叙方式,以多年后的渡边彻的视角回顾青春。虽然现在时只是一个引言,但却奠定了整部小说的感伤基调。在村上的其他小说中,时间从“现在”不断向前推进,读者的阅读与人物的经历同步。换句话说,村上通常会直接切入主人公现在的生活,向我们展示他即将经历的冒险。冒险的最后,主角在一定程度上击败了敌人,获得了一些东西。我们似乎看到了新生活的可能性。这个设定肯定了冒险的意义,也预示着一些希望。然而,村上拒绝缩小镜头,让我们能够以更长的时间审视主角并审视这段冒险。因为时间是最大的敌人。真正改变我们的不是短暂的冒险,而是时间的消耗和磨损。但“时间”似乎是村上极力回避的主题。他尽可能地压缩时间跨度,用奇观代替日常生活,不断放大“瞬间”。 《挪威的森林》虽然是一部青春小说,但并不浅薄,是村上为数不多的直接面对时间和死亡的小说之一。
电影《挪威的森林》中,松山健一饰演渡边彻
37岁的渡边彻近况如何?小说没有给出答案。多年后,村上写了一本小说,名叫《无色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岁月》,可以看作是对《挪威的森林》的回应。
对于这部继《挪威的森林》之后唯一的现实主义作品,村上强调,它“表面上是现实的,实质上是非现实的”。在《挪威的森林》之后,村上隆努力与这部取得巨大成功且备受争议的作品保持距离,拒绝现实主义,或者说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他认为日本的现实主义相当僵化,总是恪守过去的规范。这隐含着他对自己早期作品在日本文坛不被认可的不满。他的文学观念中始终包含着对日本文学传统的批判。
在《无色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岁月》中,少年时期几个朋友同时离开他的经历,给多崎作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成年后,他一一拜访朋友,试图找出真相,治愈心灵创伤。这部小说与《挪威的森林》相呼应,似乎回答了渡边彻成年后如何生活,如何解决早期创伤的人生问题。不过,此时的村上已经习惯了套用他后来小说中常用的模板。寻找之旅显得过于程式化,失去了《挪威的森林》的脆弱和感人。
有趣的是,渡边彻当时37岁,而写渡边彻故事的村上春树当年也37岁。此后,他的主人公与年龄的距离逐渐拉大。即使三十多年过去了,他的主人公仍然是三十多岁。他们身体健康,性欲正常,各方面都处于完美状态,没有一丝疾病,更没有死亡。 《1Q84》中的主人公天吾面对父亲的去世时,表现出了一种年少时的无知和疏离。我们是否可以说村上后来决定无视他在《挪威的森林》中提出的问题而放弃呢?关于时间和死亡的思考。这是因为对时间的恐惧而忽视和放弃吗?如果这么说,很多村上读者可能不同意。毕竟他们的偶像已经七十多岁了,依然是马拉松运动员,创作力很强,审美趣味依然引领潮流。可以说,村上隆已经成为一位以作品战胜时间、深入人心的个人形象的英雄。不过,这个胜利的姿态是不是有些可疑呢?
在《疾病的隐喻》中,苏珊·桑塔格探讨了疾病与文学之间的关系。梅毒之于莫泊桑,肺结核之于托马斯·曼,癫痫之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村上春树身上,我们或许需要探讨“健康的隐喻”。在他的小说中,健康成为一种自我约束、自我修养的性格属性,稳定、自足,形成一个绝缘的内心宇宙。
村上曾说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喜欢的伟大的美国作家都是酒鬼。他们基本上都是酒鬼。”他虽然喜欢他们,但在人生理念上却与他们分道扬镳。在最近出版的《骑士团长》中,有一个名叫面色渡的男人,他富有、神秘,喜欢穿白色西装。他几乎就是盖茨比的翻版。类似的人物在早期的《燃烧谷仓》中也出现过。可以说,这是村上隆向自己的文学偶像菲茨杰拉德的又一次致敬。然而免色渡有他自己的样子,他是纸质的盖茨比。如果要问他到底有什么不同,也许只能说他太健康了。那种健康的生活姿势是村上在角色心灵中植入的芯片,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可否认,村上的健康哲学是一种非常积极的生活态度,但到了晚年却显得有些乏味。我们显然不能指望村上隆的晚期作品具有萨义德在《论晚期风格》中所定义的那种:包含着一种不和谐的、躁动的张力,最重要的是,它包含着一种刻意的、非创造性的、对立的创造力。
事实上,“晚期”这个词在村上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他以一贯的哲学,有效地将时间排除在他的文学领域之外。 “健康隐喻”的背后,其实是对时间的逃避。但也许我们喜欢村上春树正是因为他的世界里没有残酷的时光。在那里,我们可以像孩子一样沉迷于耀眼的魔法,哪怕只是一瞬间,钟声总会在午夜12点敲响,马车变成南瓜,随从变成老鼠,而我们确实会像第二天一样。比昨天老了一点。
三
村上隆的冒险
让我们原谅自己的平凡
1949 年 1 月,村上春树出生于日本京都附近。同年,在世界的另一边,美国神话作家约瑟夫·坎贝尔出版了他的重要著作《千面英雄》,引起了巨大轰动。这本书将与三十多年后的村上春树相遇。在此之前,它深刻影响了孕育村上春树的美国文化,包括披头士乐队、埃尔维斯·普雷斯利、乔治·卢卡斯。没有坎贝尔神话理论的指导,就没有《星球大战》。
《千面英雄》【美】约瑟夫·坎贝尔撰/黄觉平译/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2016年2期
村上春树在他的早期小说中多次提到“星球大战”。在《舞动》中,他说:“酒吧的墙壁全部都是玻璃窗,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札幌的夜景。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想起了《星球大战》中的宇宙城。” ” 试图将他写作中的世界与“开拓星球大战中的世界”结合起来。
十几岁的时候,村上隆与“英雄”这个词毫无关系。他是那种沉默寡言、不起眼的男孩。高中长跑时,女同学会对其他男同学喊:“××君,加油!”但他们会对村上大喊:“村上君,不要勉强自己!”他对大学课程缺乏兴趣。毕业前,他与一位女同学结婚,并一起经营一家酒吧。 29岁时,在神宫体育场观看棒球比赛时,他突然产生了尝试写小说的想法。他在后来的文章中反复回忆那个下午: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晴朗的天空,新修复的绿色草坪的感觉,还有蝙蝠甜美的声音。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缓缓飘落下来,我正好用双手接住了它。为什么它会落入我的掌心,我不太明白。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也不明白。不管是什么原因,它还是发生了。
这是村上一生中极为重要的时刻。一种被选中、被委以重任的感觉袭来,让他不再平凡。在他的小说中,总有这样的时刻发生在看似和自己一样平凡的主人公身上。因为自己的经历,村上比任何人都更相信人生有这样一个决定性的时刻。或者说,因为他天生的英雄情结,让那一刻他赋予了近乎奇迹的光彩。应该承认,我们会被村上的小说所感动,正是因为他为我们塑造了许多凡间的英雄,一些离我们很近的普通人。某个时刻,一扇门突然在他面前打开,他踏上了一段神奇的旅程。平庸琐碎的日常生活让我们渴望像村上主角那样的冒险,而村上的冒险也让我们原谅自己的平凡。这是一种为普通人量身定做的冒险。它不需要崇高的理想,也不需要非凡的勇气。你只需要带着好奇心就可以出发了。
我们无从得知村上春树第一次读坎贝尔的作品是在什么时候。 《千面英雄》的日文版于1984年上映,但村上隆很可能在此之前看过英文版。从他作品的变化来看,应该是在《羊历险记》之前。也就是说,《绵羊历险记》已经可以看出深受坎贝尔的影响。是《星球大战》的上映吸引了村上隆来到坎贝尔吗?我们可以粗略推测,村上在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阅读过坎贝尔的作品。随后,村上在自己的推荐书单中提到了坎贝尔,称他经常读他的《The Myths We Live By》。他还说,这对写小说没有帮助,只是因为有趣才看。但说完这句话,村上接着解释了有趣的事情:“说到有趣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能够对书中所写的东西拥有所有权。用英语来说,那就是(‘触手可及的材料’。”在数十年的创作生涯中,坎贝尔的作品确实一直是村上春树触手可及的,成为他渴望“据为己有”的瑰宝。
约瑟夫·坎贝尔( ,1904.3.26-1987.10.31),美国作家,代表作有《千面英雄》、《神话的力量》
坎贝尔深受弗洛伊德和荣格的影响,认为神话是集体无意识的表现,至今仍与我们的生活密切相关,无形中影响着我们的选择。他提出的“单一神话论”认为,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存在着一些相同的神话模式。虽然表面的表现不同,但核心是一样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英雄有着相同的人生轨迹,所以那些神话模型也具有相同的特征。国际化。
对于好莱坞来说,“国际化”非常具有诱惑力,就像一把万能钥匙,可以打开任何文化的大门,不受阻碍地跨越国界。 《星球大战》获得成功后,许多好莱坞导演都将坎贝尔的作品奉为自己的“圣经”。后来,一本叫《作家之旅》的编剧指南在编剧界流行起来。这本书完全源自坎贝尔的《千面英雄》,只是将书中的理论转化为更实用的物品。
村上春树在接受坎贝尔理论的同时,是否也考虑过“世界主义”?我们知道,村上以《且听风吟》成名后,始终没有得到日本文坛的认可。 20世纪80年代初,他离开日本,开始海外生活。看来他确实有意拓展日本以外的文学舞台。然而,村上和坎贝尔的会面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首先,是因为村上的英雄情结。英雄跨越边境进入另一个世界,这次冒险让他着迷。在接受《纽约客》采访时,他将自己的写作描述为打开一扇门,进入另一个世界。他只是试图记住他所看到的。他拥有无视现实与虚幻界限的能力,可以自由地进入另一个世界并再次回来。 “回来很重要。如果你不能回来,那就太糟糕了。但我很职业,所以我可以回来。”这句呼应坎贝尔的“英雄归来”的话,村上隆完美契合了他笔下的凡间英雄——“另一个世界”是他和他的英雄们获得价值和意义的地方。
同时,这个过程是相当精神分析的。村上春树是一位与弗洛伊德和荣格天生亲近的作家,所以他对坎贝尔的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村上隆关注精神创伤及其背后的原因。他的脑海里有着清晰的因果链。一切皆有原因。只有找到这个原因,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在《村上春树,去见见河合骏》一书中,河合骏把村上作为精神分析的对象,对一些影响他一生的重要事件进行了深入的解释,比如村上青年时期经历的学生运动、比如《地震》、《奥姆真理教》等。在两人的对话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村上非常肯定这种精神分析的价值,并将自己完全托付给河合骏。
此外,村上隆生来就对故事和神话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还在推荐书单中提到了《一千零一夜》等神话故事对他的影响。他的小说《山鲁佐德》借用了《一千零一夜》的形式。
最后,当然还有村上隆对美国流行文化的影响。坎贝尔已经作为那些经典电影和流行娱乐的一部分进入了他的精神谱系。 1981年左右,村上写了一篇长文《当代的美国》,文中分析了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坎贝尔神话理论的话语散布其中。遇到坎贝尔后,村上找到了进入他喜爱的电影和文学的途径,这也可以看作是他对未来冒险的模拟。因此,坎贝尔的接受是基于村上的本性和个人储备。与好莱坞电影将坎贝尔变成经典和指南的倾向相比,坎贝尔在文学界的接受程度还是有所不同。小说世界中的一砖一瓦都来自于作者的精神世界。文学领域的借鉴和接受必须建立在双方灵魂相契合的基础上。对于大多数创作者来说,坎贝尔的神话体系是有益的,但不一定有效。
摄影:荒木经惟
日本学者大冢秀士将村上春树与导演宫崎骏并列,认为20世纪80年代日本输出的文化普遍具有故事结构的共性。他认为这样的输出并不能呈现日本文化的精髓。这个结论颇为发人深省。反观中国的情况,是否可以说我们文化输出的劣势是因为我们的作品不具备故事性特征?同时,这些作品也可能更多地呈现出中国文化的精髓。
不过,宫崎骏和村上春树的故事结构还是有区别的。宫崎骏选择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结构,所要表达的主题与之相匹配,无非就是真、善、美和爱。但村上隆想要表达的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尤其是后期,村上尝试在小说中投入更多对社会、历史、战争和人性之恶的思考。受故事结构的限制,这些表达显得肤浅、肤浅,有时甚至像读书笔记。在《1Q84》中,村上将契诃夫的《萨哈林岛之旅》和日本经典小说《平家物语》中的片段嵌入到叙事中,以此为邪恶发声。这些材料以一个紧张的故事为背景,读起来当然很有趣,但只是有趣,并没有真正说什么。
村上对契诃夫写《库页岛游记》的经历的评论是中肯的,他的主人公像一个诚实的播音员一样逐字逐句地朗读出来。让我们再回忆一下村上曾说过的话:“说到有趣的事情,对我来说,我可以把书中写的东西当成自己的……”村上把书中有趣的东西当成自己的。让它成为你自己的方法就是把它们变成你自己的小说的素材。他就像一个漫游在人类文明中的游客,口袋里装满了他捡到的美丽的石头。他将用它们建造自己的房子。如何整合这些碎片? 20世纪80年代,村上在分析他最喜欢的美国作家约翰·欧文的小说时指出,欧文写的是一种“先于碎片积累的综合小说”,“他小说中的所有元素都是宿命的”。它一般被定位在一个意在实现‘合成’的位置。”这种让村上羡慕的“合成”依赖于一个坚实的故事框架,村上迫切需要它来组装他从文学名著中抄来的碎片。 。
坎贝尔神话体系的出现恰逢其时,让村上找到了写小说的结构。在《暗杀骑士团长》中,主人公与妻子分手,搬进好友天田正彦的父亲家。在那里的九个月里,他遇到了各种奇怪的事情,他终于和妻子重归于好,并接受了妻子身份不明的父亲。孩子们,开始新的生活吧。这是“去往与归来”的第一关,其中还嵌套着更加紧凑的冒险:故事进行到四分之三时,为了营救失踪的少女秋川玛丽,主角杀死了骑士长,得到进入寺庙后面的深洞,追踪逃跑的长脸男子。最终主角成功回到现实世界,平行时空陷入险境的秋川玛丽惠也获救。在这个故事中,更有趣的设定是,骑士首领既是导师,又是敌对势力。他主动要求被杀,以关闭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让秩序恢复正常。
《刺杀骑士团长》【日文】村上春树着/林少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2018年3月
但如果我们看一下坎贝尔的徒弟克里斯托弗·沃格勒写的《作家之旅》一书,它在导师的标题下明确表示,有时候导师可以同时扮演反派。 《骑士指挥官》中的很多设定都可以在坎贝尔的《千面英雄》中找到。例如,企鹅饰物对应着护身符,半夜响起的钟声对应着出发的召唤,寺庙后面的深邃洞穴就是坎贝尔神话中的鲸鱼肚子。
对于这种两层嵌套的冒险,村上在接受采访时用建筑来比喻。他关心的是“地下”部分。如果说地下一层是关于“我”的心理创伤,那么地下二层则是关于集体无意识的影响。 “我”必须完成地下第二层的冒险,才能回到地下第一层,照亮覆盖这一层的阴影区域。故事中,“我”如果想要面对危险和挑战,就必须踏入一个深深的山洞,然后必须克服早年失去妹妹后所患上的幽闭恐惧症——这个设定与希区柯克的电影非常相似。 “眩晕”。英雄必须面对的真正敌人是他自己的阴暗面。终于消灭了集体无意识中的“战争之恶”后,失去妹妹的创伤也痊愈了。
然而,与《眩晕》中失去亲人的主人公不同,村上的主人公始终毫发无伤,一切都以他们毫发无伤地回到原籍为前提。正如村上所说:“回来很重要。如果不能回来那就太糟糕了。但我是职业的,所以我可以回来。”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罗洛·梅在《爱与意志》中说,讲述了雅各布与天使摔跤的故事。雅各击败了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并凯旋归来。然而,他的大腿被刺伤,从此一瘸一拐。罗洛·梅用这个来比喻人类创造的过程。如果我们想把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带到这个世界,我们就需要进行交流。然而,村上并不这么认为。他和他的英雄都是专业人士,因此免受痛苦,可以自由地往返于现实的边界。
英雄不受伤就很难成长。在传统的冒险故事中,英雄回到现实世界,必须成长。这也是成长小说中常见的套路。在好莱坞电影中,这也是一条黄金法则。那些爱哭、胆小的英雄,在历险归来后,获得了勇气和力量,或者懂得了如何去爱别人、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但村上对此有些怀疑。毕竟他总是有点犹豫人是否会改变,所以在他的很多小说里,英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1Q84》用青豆和天吾的最终相遇来代替个人成长,承载冒险的意义。只有一种情况村上愿意相信角色的转变,那就是冒险是否是对英雄早期创伤的精神治疗。 《刺杀骑士主》中,主角治愈了早年失去妹妹的创伤,但故事却相当牵强,就像是后来贴上的补丁一样。难怪村上隆将这一章交给《纽约客》独立出版。它看起来确实更像是一个短篇故事,一个并不痛苦的创伤。而如果我们要问,集体无意识中残留的邪恶与“我”的个人创伤之间到底有多少联系,为什么能够联系在一起?把所有模糊的东西都推给弗洛伊德、荣格和坎贝尔,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村上隆的故事既得益于神话框架,又受到神话框架的阻碍。村上很早就用神话体系取代了自己的思维。他所有的思考都转向了如何利用现有的理论体系将自己的故事一一对应起来,就像按照古建筑图纸建造自己的房子一样。但作为读者,尤其是熟悉故事结构的读者,我们的高兴不只是惊讶地发现,哦,原来窗户的位置如此精确地符合黄金比例!
村上一直是作家中的好学生。他从不羞于表达自己的影响力。我向钱德勒学习如何使用隐喻,向塞林格学习如何使用第一人称,向约翰·欧文学习如何整理碎片信息……村上的小说创作有点像组装汽车。至于引擎……齐泽克写了一本叫做《如果你不敢问希区柯克,就问拉康》的书,他的目的是从拉康的精神分析中找到解读希区柯克电影的密码。 。同样,我们也可以说,不敢问村上春树,就问坎贝尔。
本文摘自
“啊哈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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